从腊月二十七至三十,天天都有人“玩年”,酒菜为一年中最盛,必须有鱼(年年有余)、肉丸(团团圆圆)。有的祖宗富裕,设两个大年,中间隔开一、二日,好把前一天丰盛的菜肴吃清,又重新做一道新鲜的。又传老祖多子,分日轮流过年。有的祖宗贫寒,只设大年三十(月小二十九)。特贫困的丐帮则过“叫化子年”——躲在野外田坎下,用牛皮罐(陶罐)炖肉,泥土包鸡烧着吃,吃完即甩破罐碗,扬长而去。虽然寒酸,却也有几分洒脱、几分浪漫。今人因富而不再,但野餐形式酷似此制。
有族中午过年,图个正阳开泰;有族半夜过年,图个新元丰盛;但多数入晚过年。下午四点,“年头”通村筛锣发号:“捞饭馇福礼(猪头)罗——”六点复号二巡:“还福罗——”全族(全村)家家户户由男丁家长捧托盘(放福礼、雄鸡、鲜鱼、酒饭及刀、筷餐具)到祖厅香案,集中祭天拜祖。小孩提灯笼、拿爆竹、握纸香。祖厅摆大罄,点粗烛,彻夜通明。“年头”清点户名,一个不缺,然后祭祀开始:鸣爆——户户搬出最长的爆竹燃放,震耳欲聋!鸣爆过后,地上的爆竹皮有几公分厚;之后,高辈年长者列前排,后拥子孙层层,一拜天神,二拜地公,三拜列祖,依月数拜,闰月加一拜。此时,如山呼万岁般浩荡。无论子孙天南地北,一年数载不见,但只此一聚便心心相连,宛如一家——这大年的“还福”,有无以言表的凝聚力。
“还福”过后,各户燃爆关大门,全家团聚吃年饭。旧俗过年忌生,不是自家血缘亲不留客。如有家人因事未到席,或有婚孕者,则多摆几套碗筷,以祈人丁兴旺。席中若掉了筷匙下地,不可捡,重拿配用的;若破碎什么,即刻笑言:“岁(碎)岁平安,大(打)发大发!”若酒倒地上,便说:“九斗利来红!”
除夕全家人围坐火旁饮茶聊天,直至“开大门”,曰“守岁”,意在“暖暖和和、红红火火”辞旧入新。子时后,听第一声鸟叫“接年”,预兆新年年景。之后择时“开大门”,俗言:“春不怕接得早,门不怕开得老。”故开门都在天亮前后。开大门时放爆竹,喝彩,如“开门大吉,万事顺利”之吉言。开门爆竹忌中间熄灭,为防不利,多数人盘着放。爆竹皮不准扫,待过了初三才可打扫,因扫帚被认为是带煞克财的物具。打扫大厅要自外往里扫,意“聚财”,反之即“散财”。若有欠债的,躲在外面不归屋“做皇帝”,等“开门”才回,因为新年初七前不准讨债。
初一清晨,有砍柴(求财)习俗。早餐吃年糕,意在“年年高升”;然后是“出方”,族人先聚于祖厅,给祖宗拜年;后相互串门拜年,奉烟泡茶上糖果。有新添男丁的,捧香烟糖果到祖厅“上谱”。初一一般不出村(怕新元出门撞上不意之事),初二始外出拜年。若先年有老去者,一般择初七、初八或后日,约诸亲集中“拜新年”(或叫“拜大年”),意在尊重逝祖。
正月十五夜晚,堂室厕遍插纸柱油灯,新旧茔墓点灯烛,名“散灯”。传说老鼠今夜嫁女,发子漾孙,故为免鼠灾所有角落张灯照明以阻之。又传是夜神仙散口粮,所以酒席上多摆超员的碗筷,以多得口粮。半夜时,全村丁壮孩童敲锣打鼓,挨家巡行,口呼“赶殇,赶殇!”把邪气瘟疫赶出村外。但各村之间都有界定,不得超越。若越界便被斥为“把瘟气赶到我边来”,必起争端或械斗。民间艺术活动为全年之最,青年男女结伴而行,遂结良缘,故有人把元宵节称为“情人节” 。从正月初八起,就有龙灯上路,一直玩到十五夜。伴随龙灯往往还有划旱船、夹蚌壳、踩高跷、舞狮子、演地戏等多种艺术表演,一行百人上下。“头人”先下贴,接受对方邀请后,再率队进村。该村鸣爆迎接,设糖茶点心款待。龙头先进祖堂,喝彩,后至广场表演。“发灯”在哪村都高兴,而“下马”在哪村都不答应,一般出村后在野外熄灯收场。
俗言:“烧了元宵纸,各人寻生意。”轰轰烈烈的春节至此结束,各人开始新年的务工。又言:“十六是打谎的日子,七不出,八不归。”所以十八便成为外出最佳选日。